2016-03-04 15:01:36
最近一个不出名的搞音乐的朋友很困惑,虽然唱的还可以,但他没什么知名度,更没人找他广告代言或演出什么的,虽然经常去后海唱歌,也没有以前挣得多了。但是他们真的很热爱音乐,想做出专业点的音乐作品,可是他对音乐制作其实不是特别了解,还有就是发唱片什么的各项费用很高,那么,就这种不出名的音乐人就只有停留在这个阶段吗?现在互联网时代,他们这群人怎么才能再往前发展呢?难道只能靠自费来做音乐这条路吗?
作为一个从音乐行业转行了的人,来点掏心窝子的真人真事儿。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音乐行业的逃兵,但是又实在感觉作为一个幕后音乐人如何以音乐为生是个解不开的迷局。我先说对于这个问题的结论,我要知道怎么不违拗我价值观的做音乐为生,我就不改行了。之前受邀去知乎录得职人介绍所,是我和幕后圈的彬哥一起录得,认识很多年,他也是我最尊重的优秀混音师之一。他刚做幕后圈的时候微信跟我说:来注册幕后圈啊。我说我都已经不做混音了,他说没事儿,他也不做了……可能很难理解那个感觉其实挺心酸的。
如果做一个行业大部分人不能养家糊口,那永远不是一件应该光荣的事儿,也永远不是健康的事儿。我们凭着一腔热血一路狂奔,有一天突然累了,不年轻了,回想一下是不是会一身冷汗。任何行业之所以能好,不应该依靠一群年轻或者不再年轻的人烧梦想。应该依靠一个健康的行业生态。让更多的音乐人能挣到钱,才会有更多人投身于此,更好的教育,更多的从业者,行业的平均水平才能决定顶尖的水平,不要抱着这个国家没人听音乐没人做音乐,结果出来一个音乐奇才。没有巨大基数的音乐人,又哪来的那些顶尖的佼佼者。我自己是做混音师的,幕后中的幕后,我就说下这群比歌手更没出头日的音乐人怎么生活。
2004年我高三,我记得特清楚,因为我考的艺术类,根本不用太费劲遭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罪。见天儿跟新街口泡琴行,这哥哥教我点这,那叔叔教我点那。一业内老炮就叼着烟跟我说:北京,饿不死搞音乐的~
2006年,我大二,录音系的我因为很多教书的老师水平太低,衬托的我就跟水平多高似的,当时四处干活,天天艺术做个伴奏,哪哪哪演个出什么的觉得也能挣点零花钱。
2009年,我大四,天天住朋友家一起干活(现在这位朋友是小柯的录音师混音师),给出版社做儿歌,给参加选秀的朋友做音乐,给做传销的剪视频,是活儿就干,俩人一边上学一遍干,一个多月挣了小两万块钱,心里挺踏实,卖卖力气没工作也能过日子。
2009~2010年,我抱着自己挺牛逼的心态进录音棚工作,结果啥也不让干,学徒了半年,活活把那点膨胀感都干碎了。回炉之后开始了大棚工作的职业生涯,干了很多大型项目,春晚亚运会,各类电影电视剧民歌等等。正式进入到一个大棚混音师的工作状态。
2011年,唱红打黑,我们活儿多到两个月歇了2天,每天十几个小时工作,只要想接活,一天50个小时也能全干满。音乐开始变得一点音乐的样子都没有。
2013年,国家对文化产业的收缩,一个月我只需要去棚里干活的日子不到7天,那年整个音乐行业一地饿殍,尤其是做现场演出的灯光音响,直接面临着颗粒无收。
然后我反省了一下,如果没有国家背后的那只大手我们是否还称得上一个行业。这实在是令人发指的一件事情,这也不是我们最初学音乐的那个初衷。我挣得大部分钱不来自那些爱音乐的人,而来自纳税人的钱。
2014年四月我离职跟我妻子一起在咖啡行业创业。内心太挣扎,我彻底不知道怎么在我热爱的音乐行业内混下去了。两个多月前看梁直导的音乐的秘密,哭得我稀里哗啦的,里边太多的熟面孔,朋友,兄弟。
一个多月前在知乎录职人介绍所,虽然只剪出来15分钟,实际上跟彬哥其实聊了两个多小时。也聊了聊现在的行业,说实话离开的久了,消息根本不灵通。好像跟我离开的时候真的有了那么点不同。版权——其实最近引起我注意是因为我的虾米里很多音乐听不了了。曾经那个时代可以说是个版权跟开玩笑一样的年代。彬哥跟我说他也在着手做版权相关的事务,时间有限没深聊并不知道他做的细节,但是我深知版权对音乐行业意味着什么——几乎意味着一切
互联网除了各类音乐APP作为平台商的攻城略地,互联网让信息流动越来越快,一期职人介绍所有150万人看我们俩混音师叨叨了15分钟。使得曾经闭塞到令人窒息的、只有业内这一两百人才知道的东西也变得透明化。
我之前在知乎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判断一个录音室、录音棚的专业与否,硬件软件有何标准?的答案里有这么一句:最终判断的依据我觉得只有一个.你爱他的作品这很重要,起码代表着他的水平和你的审美有所契合。听一听他做出来的东西是最重要的判断标准,这样大家工作起来会开心很多,协调很多。
所以幕后圈这么一个从来没先到会有的东西出现了。这东西我觉得其实商业上看很难通过社交属性有什么作为,因为音乐人实在是个太小的群体,但是这个平台让大家可以找到那些你爱的作品的亲生父母是谁。虽然我被拉进幕后圈完全就是冲个人头,但是我登陆进去看里边小三分之一的人都是曾经的朋友,翻看他们的作品,那份温暖,那种终于有署名了的感觉……你知道,作为混音师的我们其实连署名都是很不容易的。
最后最后,作为一个从小学音乐的孩子,一直到26岁我的音乐经历还是挣扎着挣扎着最终失败了。随着更多的了解与理解,随着版权变得避无可避,随着音乐工业中每一个工种的被尊重,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愉快的以此为生,希望我们是最后一波狼狈离开的人。